沈建光：重回“大萧条”，警示还是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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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疫情引发的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动荡，当前市场存在许多悲观预期，人们认为世界正面临着类似于20世纪30年代全球经济衰退的局面。当前的全球经济会成为另一场大萧条吗？在我看来，虽然疫情会在短期内给实体经济带来严重影响，甚至造成一段时间的经济衰退，但影响的关键不是金融体系，而是疫情，这更类似于自然灾害造成的影响。考虑到当前的全球经济在货币体系环境、宏观政策理念、全球贸易形势、银行体系健康和社会保障体系等方面与大萧条有很大不同，担心重返大萧条是一种误导。

在COVID-19中爆发的肺炎正在世界各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影响发生，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不安。美国股市在10天内上涨了4倍，仅在3周内就下跌了30%以上。随后，随着美国货币和财政刺激计划的启动，美国股市出现了回调；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最低达到0.4%，为150年来的最低点；避险资产黄金价格上下波动，美元指数接近103；实体经济也遭受了严重损失。美国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大幅下降，失业率大幅上升。市场机构预计，美国经济将在第二季度经历两位数的负增长。

面对疫情引发的全球经济金融市场动荡，当前市场存在诸多悲观预期。人们认为这种流行病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世界正面临着类似于20世纪30年代全球经济衰退的局面，其影响将是2008年金融危机的几倍。

当前的全球经济会成为另一场大萧条吗？在我看来，虽然疫情会在短期内给实体经济带来严重影响，甚至造成一段时间的经济衰退，但影响的关键不是金融体系，而是疫情，这更类似于自然灾害造成的影响。正如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所说，“与大萧条相比，当前的形势更像是一场大暴风雪。”

考虑到当前的全球经济在货币体系环境、宏观政策理念、全球贸易形势、银行体系健康和社会保障体系等方面与大萧条有很大不同，担心重返大萧条是一种误导。

在我看来，避免重蹈大萧条的关键在于以下五点不同。

差异1:货币体系不同。大萧条时期的金本位制限制了货币政策的放松

历史已经多次证明，当危机到来时，及时有效的政策应对是防止危机蔓延的核心。大萧条时期，美国采用金本位制，政府刺激经济的手段非常有限。在金本位制下，一个国家的货币与黄金直接挂钩。为确保汇率稳定，有必要增加相应的黄金储备以扩大货币供应量，央行很难随意降低利率，因为低利率会导致黄金外流。因此，当发生危机时，由于金本位制的限制，很难实施降息和货币宽松政策。当美国经济衰退在1929年开始时，货币政策几乎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由于金融市场和实体经济缺乏流动性，美国陷入了严重的通货紧缩，物价水平从1930年到1932年下降了30%。直到1933年4月，作为罗斯福新政的一部分，美国比英国晚两年宣布将禁止黄金出口，放弃金本位，并通过降息和货币贬值释放大量流动性，大萧条才得以缓解。

空目前的政策远高于大萧条时期。自今年3月以来，美联储已紧急将利率下调至零利率，并推出了一系列量化宽松政策，包括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mmlf)、货币掉期等。，甚至承诺无限制量化宽松，以确保市场流动性，防止企业和个人因流动性问题而大规模违约。美联储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吸取了犹豫不决的教训，这非常及时，极大地平息了投资者的恐慌，有助于避免流动性危机。

差异2:财政角色不同，经济大萧条时期刺激政策严重滞后

大萧条时期，胡佛政府信奉奥地利学派的理论，认为平衡财政可以降低杠杆率，财政紧缩是减少债务和经济危机的最佳手段。由于缺乏有效的政策刺激，美国经济在大萧条期间继续恶化。胡佛的财政紧缩加剧了美国经济危机，罗斯福新政拯救了美国经济。1933年，罗斯福当选后，他在100天内迅速推出罗斯福新政，极大地刺激了经济，退出金本位制，增加货币供应量，为银行提供担保，并宣布了大规模的政府投资计划，这增强了投资者和公众的信心，对美国经济重回正轨至关重要。多元而全面的政策组合终于奏效了。经过四年的萧条，美国经济在1933年开始逐渐复苏。

大萧条和几次金融危机之后，宏观经济理论蓬勃发展，政府财政支持被纳入重要的反周期调整范围。面对疫情的影响，美联储和美国政府吸取了大萧条的教训，迅速推出了一系列危机应对政策，这些政策行动更加迅速，措施更加有力。3月26日，在美联储紧急降息、推出无限制量化宽松和扩大抵押债券购买范围后，美国历史上最大的2万亿财政刺激法案在众议院获得一致通过。它包括对企业、个人、医疗系统和地方政府的全面财政支持和援助。由于疫情对经济的影响是全方位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的协调尤为重要。财政支持将直接缓解受疫情影响的居民和企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疫情的影响。

差异3:交易环境不同。大萧条期间，全球贸易体系崩溃

大萧条发生在全球经济扩张的末期，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席卷全球，贸易战导致各国经济陷入更深的衰退。在此期间，为了吸收大萧条时期的过剩产能，保护国内企业的利益，美国于1930年颁布了《斯穆特-霍利关税法》，将2万多种进口商品的关税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这一法案引起了其他国家的不满，并仓促对美国采取报复措施，进一步加剧了贸易保护主义，损害了出口导向型国家的实体经济，直接导致失业率急剧上升。由于全球报复性关税的增加和贸易战的升级，从1929年到1933年，全球贸易萎缩了60%以上；美国出口份额也从53亿美元下降到13亿美元，下降了75%。

目前，尽管全球贸易格局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中美贸易摩擦已多次重复，但大萧条时期全球贸易战的严重性仍是不可比拟的。近年来，尽管美国对许多国家发起的贸易摩擦已经停止了全球贸易一体化的进程，世贸组织框架下的多边贸易体系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但全球贸易比大萧条时期更加自由，关税水平也远低于大萧条时期。与此同时，虽然中美之间的贸易争端早就得到几次升华，但都是分阶段改善的。中美已经达成第一阶段贸易协定，两国经贸关系逐步缓和。可以说，当前全球经济预计不会陷入大萧条时期的“经济衰退-贸易战-萧条加剧-贸易战升级”的恶性循环。

差异4:金融监管体系不同于金融安全网

大萧条已经成为世界历史上最广泛、影响最深远的经济危机，给美国经济带来了持久的影响，这与美国金融市场监管不力有很大关系。1929年以前，美国股票市场几乎没有管理制度，公开发行股票和债券的公司经常不定期发布财务报告，甚至发布误导性的虚假报告，因此对投资者的保护极其有限。从1929年到1933年，由于存款保险制度尚未建立，由于存款人的挤兑，金融风险迅速扩散，银行倒闭潮出现，最终有一万多家银行破产，金融秩序彻底崩溃。可以说，在大萧条时期，不完善的金融监管和存款保险制度的缺失放大了经济危机的影响。

目前，美国金融体系的稳健程度远远高于大萧条时期。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政府建立了一系列重要机构，包括社会保障基金、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美国住房局等。到目前为止，它们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目前，金融监管体系、宏观审慎监管体系、央行最后贷款人和存款保险制度都发挥着重要作用。金融安全网越来越完善，抵御风险的能力大大提高。市场混乱导致大萧条重演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差异5:社会保障体系的完整性不同

大萧条时期，美国尚未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公共失业保险和社会保障法案。帮助穷人的责任主要取决于家庭、私人慈善机构和地方政府，在危机时刻，国家几乎不承担任何救援责任。随着大萧条的到来，消费急剧下降，大量居民流离失所，失业率飙升。然而，社会保障制度的缺失和政府的不作为导致救济资源远远不能满足激增的需求。1929年，美国的失业率只有2.5%，然后迅速上升，1933年达到创纪录的25%。在美国，28%的人无法谋生，无家可归的人口达到200万。然而，政府缺乏相应的机构来处理和解决大规模的失业问题。

相反，美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和失业救助体系多年来一直运行有序，能够在危机时刻为失业者和弱势群体提供基本救助。此外，最新的2万亿美元刺激计划不仅将以退税的形式向每个符合条件的成年人支付1200美元，向每个儿童支付500美元，还将向每个失业人员每周增加600美元的失业补贴，而且社会保障的力度和决心远远好于大萧条时期。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更为充分的空政策、更快更强的货币和财政刺激、更为温和的全球贸易环境、更为完善的监管体系和社会保障体系，都为防止疫情蔓延至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提供了有利条件。同时，考虑到中国在早期应对疫情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即采取有效隔离和扩大检测等措施，将疫情基本控制在四分之一，各国都在加大疫苗研发的科研力度，预计世界疫情得到控制只是时间问题。 美国的经济衰退不会持续太久，很可能不会超过一年，也不会回到大萧条时期。

因此，笔者认为今后的首要任务是预防和控制疫情，尽可能缩短疫情发生的时间。此外，要采取必要的社会公共政策、财政和货币政策支持，及时救助，防止金融资产恐慌性抛售引发流动性危机，防止结构性失业上升、收入下降，从而拖累消费和投资等连锁反应。(京东数码科技副总裁兼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

来源：BBC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