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全球经济没有“速效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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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贵

已肆虐数月的COVID-19肺炎疫情摧毁了世界各国高度依赖的成熟生产、生活和贸易体系，不仅大大超过了以往绝大多数“黑天鹅”事件带来的相关后果，也是对人类集体智慧、科技进步和经济体系灵活性或吸收能力的代价高昂的长期考验。如果疫情能在今年秋季之前完全结束，它给全球贸易和增长带来的差距尽管巨大，但可能不会成为导致全球经济衰退的主要因素。此外，全球经济能否避免新一轮衰退，取决于美国和欧洲未来三个月的国家行动能力。

随着疫情在世界范围内的迅速蔓延，以及给资本市场和实体经济造成的明显和隐蔽的损失，各国统计部门和相关国际经济组织给出准确的分析数据恐怕为时已晚。世界可能更关心的是，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和技术以及最发达的经济和金融体系的美国，是否会因为这一流行病的严重影响、因为其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复苏成就以及过去三年中相当好的经济趋势而陷入新一轮的深度衰退。

根据美联储周三发布的“黄皮书”报告，由于COVID-19疫情的影响，美国各地的经济活动在最近几周急剧萎缩。美国劳工部最近发布的每周失业救济金申请报告显示，3月29日至4月4日这一周约有660万人首次申请失业救济金，过去三周约有1660万人首次申请失业救济金。据美联社报道，这一数字意味着在过去的三周里，美国每10名工人中就有一人失业。另一方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警告称，全球经济可能会迎来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而且衰退程度远远超过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造成的经济下滑。忧心忡忡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吉塔·戈皮纳特(Gita Gopinath)预测，这一流行病预计将在今年和明年造成全球国内生产总值累计损失约9万亿美元，超过日本和德国的总和。美国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今年将会有最糟糕的成绩单:经济萎缩了5.9%。此外，欧元区经济将负增长7.5%，日本经济将萎缩5.2%。

然而，今年3月，美国和世界的实际经济数据、金融市场指标和经济信心指数均超出预期，随之而来的破产和失业浪潮也将给世界经济造成重大损失。然而，作者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流行病造成的，这是一个主要的外部变量，而且流行病不能无休止地蹂躏世界。另一方面，美国经济的急剧收缩和申请失业救济人数的急剧增加是经济运行系统和普通民众对这一流行病的短期反应。由于人类迄今在技术和认知领域取得的突破不足以应对疫情带来的风险，经济运行系统直接进入瞬时衰退轨道是一种非常正常的市场逻辑。然而，如果我们判断全球经济将迎来自上世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大萧条和崩溃，我们仍然需要观察三个关键指标:第一，主要经济体的短期吸收，尤其是美国的经济和金融体系。自我修复能力；第二，世界主要经济体能否在沟通协调的基础上摒弃“以邻为壑”的外交政策，为市场注入信心；第三，全球金融市场能否在3个月内“止血”并稳定基本市场。

就第一个指标而言，美国在疫情蔓延后迅速采取了非常规的货币和财政政策，从以往应对疫情影响的重大失误来看，这表明美国仍然具有相对成熟的自我修正机制、相应的货币政策工具和雄厚的金融基础，仍然具有不容忽视的吸收损失和自我修复能力。美国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是能否在未来三个月内完全控制疫情，消除市场恐慌的根源。

就第二个趋势而言，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应对疫情特别峰会成功召开，以及相关部长级会议在COVID-19会议上落实《二十国集团应对肺炎疫情行动计划》取得积极进展，这表明各国已向世界发出一个重大信号，即同意共同采取各种政策工具，应对疫情对经济的影响，维护金融稳定，为全球经济强劲复苏创造积极条件。

至于第三个指标，目前最难预测。因为这主要取决于各国和世界应对这一流行病的能力以及合作的有效性。反复的流行病和全球合作维护供应链和产业链整体完整性的意愿是重要的不确定因素。如果主要国家能够坚持底线思维，采取最严格的防控措施，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实质性的联合防控合作，全球金融市场仍有可能在年底前真正企稳。

令人担忧的是，随着美国、欧洲等主要经济体在一定程度上的关闭，产出大幅下降，财政收入的意外下降将不可避免。说白了，钱从哪里来？在最新一期的《金融监测报告》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醒各国，这一流行病及其对金融和经济的影响将导致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比率与先前的预测相比大幅上升。在2020年的基准情景中，财政收入占全球gdp的比例将比2019年10月的预测低2.5%。财政状况的恶化将极大地制约政府的救助能力。然而，在现实世界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出的通过大规模财政刺激促进经济复苏并确保债务可持续性的方案越来越困难。

自上一轮金融危机以来，欧洲和美国的私营部门作为一个整体正在加速去杠杆化，但政府一直在增加杠杆，以避免需求过度萎缩。世界主要经济体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大量信贷和货币创造，它们被用来购买现有资产，而不是生产性投资。经济发展的历史证明，债务安排不仅是一个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也是新一轮危机的根源。作为一个重大的公共卫生事件，疫情最终将会过去，但美联储很难迅速收回过剩的货币，因为它会发放大量的救助和救援支票。仅在今年3月，美联储的资产和负债规模就猛增了2万亿美元，预计到年底将达到9万亿美元。这种不受控制的流动性释放最终将损害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

为了从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中吸取教训，新兴经济体必须将其经济增长和金融稳定建立在深化实体经济发展和建立灵活稳固的金融体系的基础上。如果我们不持续关注实体经济并采取切实的措施，我们就不能谈论建立一个灵活而稳固的金融体系。只有以知识为基础、以技术创新为动力的经济增长，才是持续有效的经济增长。新兴经济体绝不能引入美国的债务驱动型增长模式，必须避免陷入支持经济信心的信贷扩张怪圈。

(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与贸易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

来源：BBC新闻网